纳卡冲突：外高加索地区的难解之困

　　当地时间4月7日，阿塞拜疆菲祖利，阿塞拜疆军队击落一架亚美尼亚无人机。视觉中国供图

　　自4月1日夜始，阿塞拜疆与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有争议地区，下称纳卡）在双方军事接触线爆发了严重的军事冲突，并互相指责对方违反停火协议。双方动用了火炮、自行榴弹炮、多管火箭炮、坦克、攻击直升机、无人机等重型武器设备。按联合国公布的数据，截至4日早上，冲突共造成33人死亡、200多人受伤，冲突导致外高加索地区安全局势骤然紧张。

　　冲突烈度、范围和损失远超以往

　　此次冲突是阿塞拜疆与纳卡、亚美尼亚自1994年5月达成停火协议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冲突在阿与纳卡接触线全线爆发，双方动用了包括空中力量在内的各种重型武器。最激烈的冲突发生在1日晚间到2日白天，造成大量军人和平民伤亡。2日，亚总统萨尔基相在紧急国家安全会议上称，冲突造成亚方18名军人死亡、30名军人受伤及1名儿童死亡、两名儿童受伤。阿国防部则表示，当天的冲突造成阿方12名军人死亡、1架米格-24直升机被击落、两辆坦克受损以及多位平民受伤。

　　纳卡争端的祸根其实是斯大林时期的民族政策种下的。按照苏联历史学家的研究，斯大林当时为了安抚并让土耳其成为苏联与西方的缓冲区，将赞格祖尔（分隔纳希切万与阿塞拜疆的长条状地区）纳入亚美尼亚的控制，而将卡拉巴赫、纳希切万交由阿塞拜疆控制。1923年7月7日，苏联中央政府正式决定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成立自治州，划归阿塞拜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管辖。在1989年，纳卡人口中有76%为亚美尼亚人、23%为阿塞拜疆人。上世纪80年代末期至90年代初期，由于苏联开始瓦解，纳卡的问题再度浮现，居多数的亚美尼亚人要求并入亚美尼亚，导致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两国爆发战争。1994年5月12日，阿塞拜疆、纳卡和亚美尼亚在比什凯克议定书基础上达成了停火协定，纳卡地区脱离阿塞拜疆控制，亚美尼亚还控制了毗邻纳卡的７个原属阿塞拜疆的地区。

　　多年来，因阿亚双方分歧严重，对纳卡问题的调解至今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当前，双方仍处于战争状态，在纳卡地区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交火。而近两年阿亚双方在纳卡的冲突呈加剧态势，特别是2014年8月初，阿亚在位于阿格达姆和德尔德尔地区的纳卡接触线上发生了激烈的武装冲突，随后俄总统普京邀请阿总统阿利耶夫和萨尔基相到自己索契的官邸进行和谈，化解了危机。不过仅过了３个月，阿国防部声明称，在阿格达姆地区击落一架来犯的亚美尼亚米-24武装直升机，机组人员全部死亡。2015年12月，双方再次爆发激烈冲突，造成双方各有数十名士兵死亡。

　　俄罗斯紧急调停 国际社会呼吁停火

　　纳卡冲突加剧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防长绍伊古4月2日紧急与阿亚两国外长和防长通电话，呼吁双方保持克制。5日，普京分别给阿亚总统打电话，“详细讨论了冲突地区的形势发展，呼吁双方严格遵守停火制度，俄罗斯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调解纳卡问题，促进形势正常化”。在俄的强力斡旋下，阿亚双方代表5日在莫斯科达成停火协议，停火自5日上午12时实施。

　　随后，为防止冲突再度爆发并让双方重返谈判桌，俄启动穿梭外交极力做阿亚两国工作。6日至7日，拉夫罗夫赴巴库参加俄、阿、伊朗三国外长会晤，并与阿总统阿利耶夫会面。7日至8日，俄总理梅德韦杰夫先后访问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与两国就纳卡问题进行沟通。梅德韦杰夫在调解纳卡问题上有丰富的经验。2008年11月2日，时任总统的他曾邀请阿亚总统在莫斯科举行三方会晤，通过了有关纳卡冲突调解原则的声明，这是阿亚自签订停火协议后的第一份文件。

　　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2日通过发言人发表声明，对阿亚在纳卡地区冲突再起表示担忧。声明说，潘基文对纳卡地区冲突中重型武器的使用尤其担心，对冲突造成人员伤亡表示悲痛，呼吁冲突双方立即停止敌对行动，遵守停火协议，不要让边境紧张局势再度升级。

　　美国国务卿克里2日发表声明称，美国坚决谴责在纳卡冲突地区违反停火制度，呼吁双方保持克制，避免局势继续升级。4日，克里还主动与拉夫罗夫通电话讨论纳卡局势，就局势升级表达严重关切，重申呼吁双方立刻停火，双方保证俄美法作为明斯克小组联合主席国在调解纳卡冲突中将尽更大努力。

　　2日，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代表莫盖里尼，欧洲理事会议会大会主席佩德罗·阿格拉门特，欧安组织轮值主席、德国外长施泰因迈尔，欧安组织秘书长扎尼埃尔以及法国外长让-马克·艾罗等欧盟官员都在冲突发生后第一时间发表声明，对纳卡爆发武装冲突深表不安，呼吁各方立刻停止军事行动。法国总统奥朗德则明确表示，“除了谈判，没有别的道路”。

　　冲突各方分歧严重 调解工作任务艰巨

　　当前，阿亚在解决纳卡冲突的原则问题上态度对立。1996年12月，欧安组织马德里会议在主席声明中明确了纳卡和平三原则，即必须尊重阿塞拜疆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给予纳卡“高度自治权”；切实保障纳卡各民族居民的人身安全。该原则成为俄美法明斯克小组主席国调停活动的政治基础。

　　纳卡冲突三方最后一次直接会谈于1997年4月举行，其间讨论了与纳卡冲突调停相关的所有问题，包括从该地区撤军、确定纳卡地位、开设运输线路、难民返乡、部署维和部队的可能性等。巴库方面坚持，必须在阿塞拜疆领土解放、难民返乡后再讨论纳卡地位，阿方准备赋予纳卡高度自治权，但纳卡必须留在阿版图中。亚美尼亚则坚持，不能使一方归属于另一方，不能使纳卡成为飞地，必须解决纳卡的安全问题。亚认为必须先确定纳卡的政治地位（不接受纳卡归属阿塞拜疆），对该地位予以国际承认，然后才是撤军和消除军事行动造成的后果。

　　2007年11月29日，欧安组织部长理事会马德里会议开幕之前，俄外长拉夫罗夫、法国外长贝尔纳·库什内和美副国务卿尼古拉斯·伯恩斯代表明斯克小组联合主席国，向阿亚两国外长正式递交一系列“和平解决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的基本原则”。这一系列原则被称为新版的“马德里原则”，其核心内容是在纳卡就其地位问题举行全民公决、解放被亚美尼亚占领的地区并将其非军事化。

　　当前，阿亚两国在纳卡归属问题上立场仍难以调和。该问题久拖不决已严重影响外高地区的稳定和发展。近两年，阿塞拜疆得益于石油和天然气出口，经济发展强劲，仅在2015年就花费30亿美元购买武器，军事实力快速提升，阿亚军事平衡越来越向阿方倾斜。同时，阿政府对明斯克小组调解无法取得进展愈加不满，阿利耶夫总统公开称“明斯克小组不作为”，阿亚在纳卡接触线上的军事对抗日趋激烈。

　　此次冲突中，阿方坚称，如果亚美尼亚不从被占领土撤出军队，阿不会停止使用武力。亚总统萨尔基相则警告，如果阿继续使用重武器攻击纳卡，亚将承认纳卡独立。同时，亚坚持让纳卡作为谈判方参加明斯克小组的调解谈判。此外，萨尔基相在2日召开的紧急国家安全会议上称，亚将尽快与纳卡签署军事互助条约，承担起纳卡保护国的义务。

　　目前来看，在俄罗斯、美国、欧盟及明斯克小组的积极斡旋下，阿亚达成停火协议，冲突局势暂趋缓解，但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阿亚两国政府迫于国内压力在纳卡问题上妥协空间有限，双方分歧难以调和，纳卡冲突在未来很可能继续反复。

　　本报巴库4月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