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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11/02 10:17:28
来源:光明日报

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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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时的田野 新华社发

白露谷,寒露豆,花生收在秋分后。儿时,每到中秋,挖花生便拉开了秋收的序幕。刚出土的花生散发着泥土气息,嗑几粒在嘴里,脆嫩清香,滑润爽口。

天蓝风轻,日和月满,流金淌银的庄稼地五光十色,大片大片的农作物仿佛在燃烧,红得热烈,紫得氤氲,黄得耀眼。收秋收秋,不收就丢。乡村学堂特意为孩子们放上一周的农忙假,这也是儿时的我们最期盼的时光,因为可以走出教室,尽情地拥抱大自然,肆无忌惮地撒欢儿了。渴了,拔一棵青青的高粱或玉米秆,撸净叶子嚼几口秆芯,旋即口齿生甜,渴意全无;饿了,掏几个红苕或刨几株花生,再捡起一堆柴禾,找处背风的地方将红苕和花生烤熟,既饱腹又解馋。

秋后无生田,开始动刀镰。随着水稻次第变黄,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茎秆,也把农人的肩膀压得瓷瓷实实。待到天放晴,种田的老把式第一个下田,粗壮的大手攥住几棵稻禾,用弯如新月的镰刀割下第一行搁在田埂上,后面的人如是依次把稻禾放下……那整齐的稻茬似大地的琴弦,伴着蛩鸣演奏着丰收的乐章。

手握镰刀的农人,弓着腰脚步轻移,不疾不徐,一个弯腰割到头,然后伸伸腰,顺手扯根草秆放在嘴里咀嚼,那青涩的野草味似乎能缓解满身的疲惫。和路人搭讪时,饱满的谷粒就是外露的资本,毕竟大家都是庄稼把式,一眼就能看出门道。挑谷禾是连庄稼把式都发怵的活计,一脚脚从烂田里挑起,上田塍、跨沟渠、进晒场……

人归家,粮归仓。脱粒是秋收中的高潮,家家院子里谷垛堆得老高。年轻力壮的汉子把持着脱粒机口,在机器呜呜的咆哮声中,一捆捆稻禾被灌进脱粒机,旁边有抱稻禾的、掏谷的、堆草垛的,分工明确,紧张有序。不到两个时辰,稻谷就像小山一样堆拢起来,随后,“呲啦、呲啦”的扬谷声开始在村子上空飘荡,村庄又孕育着一个殷实而灿烂的梦想。

天明净,地丰稔。挖红苕被视作秋收到冬播的串场。挖红苕前,先扯完藤蔓——地上的裂缝宽,表明地里面的果实个头儿大,轻轻一刨,一窝红苕应声而出。

红苕是季节的信物——端午栽种、霜降收获、小寒储藏,或蒸或煮,相伴一粥一蔬,适合多数人食用,颇有人间烟火气。大多数60后的成长,都要得益于红苕的贱养之功。

荻花含紫,枫林尽染。收完了秋,有心情有时间,农妇便把红苕蒸熟去皮,切成片状或条状自然晾晒。初晒的红苕干柔软没嚼劲,几天下来,待糖分全部渗出,那一根根苕干在耀眼的阳光下开始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葡萄紫、芋头红(红苕),一串一串像灯笼。”烤红苕是家乡的风味小吃,尤其是火候得当的烤红苕,还能烤出“糖稀”,那叫一个外焦里嫩、自然香甜,让人欲罢不能。

最是橙黄橘绿时,又是一年秋收景。如今,那些和我一起掏红苕刨花生的伙伴早已各奔西东。秋收的田野上,难觅繁忙与喧嚣,割、打、挑、晒被机械替代,农村的学生娃们无须再放农忙假了。但是于我,那段日子却成为滋养一生的精神食粮,留下了挥之不去的乡愁。(作者:段伟,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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