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观潮】

  国防和军队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生动展示我国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新成就，是当今军事题材文艺创作的时代使命。

  在我国，军事题材作品是影视剧的重要类别，因其塑造大量具有独特精神气质和内蕴品格的军旅英雄形象而深受观众欢迎。因此，回溯我国军事题材影视剧中军旅英雄形象塑造的嬗变历程，分析新时代军旅英雄形象塑造的艺术特征和叙事模式，对未来进一步推进军事题材影视创作有着现实意义。

  从英雄个人到英雄团队，体现新时代军人精神风貌

  受社会、文化、艺术等多种因素影响，军事题材影视剧的英雄形象塑造在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特征，留下鲜明的时代烙印。新中国成立后，《上甘岭》《英雄儿女》《南征北战》《红色娘子军》《渡江侦察记》《董存瑞》等军事题材影片闪耀银幕。《上甘岭》中连长张忠发不仅带头浴血奋战、坚守阵地，还抓松鼠、让苹果，把勇敢且正义、活泼又严肃的军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英雄儿女》中无论是高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王成，还是为掩护同志身受重伤的王芳，都深明大义，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这些军旅英雄人物在创作者和观众心中是理想的化身。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社会进入快速转型期，影视叙事的语境发生变化，军事题材对英雄形象的塑造开始关注不同的人生面向。《弹道无痕》《和平年代》等作品对英雄形象的塑造开始注重展现军人日常、生活化的一面，英雄人物的个性更加鲜明，这无疑拉近了与观众的审美距离，使观众欣赏军旅英雄形象的视角从仰视转为平视。《和平年代》中的秦子雄在战友心中是专业过硬的好兵，但在妻子眼里却是不够成熟的“大男孩儿”。这种将叙事场景对准日常生活，客观表现这个人物的优点和不足的做法，符合生活事实和情理逻辑，真实而有感染力。但是，通俗、世俗不等于庸俗，这一时期也存在一种不好的创作倾向，一些军事题材影视剧为了迎合市场，误把匪气、痞气当个性、真性情，故意回避崇高，在不同程度上消解了英雄和英雄主义的精神价值。

  新世纪以来，军事题材影视剧对英雄人物形象的塑造又有了一些新探索。其中引人关注的是，以展现英雄团队为主的新主流大片日益增多。《建军大业》《金刚川》《红海行动》《狙击手》《长津湖》系列等作品，既符合市场运作机制，又将集体主义价值观表达融入其中，赢得市场和口碑双丰收。这些作品中的军旅英雄人物呈现出立体化、丰富化的特征，体现了新时代军人群体的精神面貌，让观众从多重视角感受军旅英雄们的思想魅力、人格魅力和过硬本领。电影《红海行动》里中国海军蛟龙突击队的八人团队，在面临拯救一个人质的任务和拯救所有人质的大义两种抉择之中，冒着生命危险选择后者，坚决守护“集体”，成功粉碎了一场惊天阴谋。电影《长津湖》系列展现极寒严酷的环境中，在敌我武器装备差距悬殊的条件下，中国人民志愿军如何把一个个血肉身躯凝聚成英雄之师，创造出战争奇迹的故事。这些影视作品浓墨重彩地书写出新时代军旅英雄群体的责任感、使命感和崇高感，表现出震撼人心的英雄人格和英雄气概，有力彰显出我军将士的家国情怀和民族气节。

  描绘人物成长弧线，刻画内心的深刻转变

  军旅英雄不是抽象的符号，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鲜活战士。因此，塑造军旅英雄需要植根时代、立足实践，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但当前军事题材影视剧在英雄形象塑造上出现一些偏颇，如重事件讲述轻人物塑造、重人物轮廓画像轻人物内心描写，在形象塑造的广度和深度上开掘得不够充分。

  所谓军旅英雄形象塑造的广度，强调的是英雄人物成长的过程性、故事性、曲折性，英雄人物的成长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应该有独特的成长弧线和一定的历史纵深，即从立志当英雄到经历困惑迷茫再到最终成为英雄的过程，让观众在感受英雄成长之路的过程中审视自己、启迪灵魂、领悟崇高。比如，《长津湖》中，伍万里这个角色设定带有明显的成长空间，但由于影片定位重在讲述历史事件，叙事空间有限，使伍万里成长故事和心路历程的讲述缺乏有力的情节展开和生动的细节支撑。

  军旅英雄形象塑造的深度，强调的是英雄人物成长过程中内心世界的丰富性和复杂性。英雄成长不只是眼界视野的开拓、业务本领的增强，还有诸如观念转变、情感升华、觉悟提升等。观众希望看到和感受到这些内容，从而沉浸在英雄的内心世界中，获得情感共鸣。然而，一些军事题材作品过度渲染人物在直面恐怖袭击、武装暴动、黑帮横行等种种险境之下刺激的场景氛围和动作戏份，没能很好地表现出他们品格提升、内心磨砺、意志锤炼的过程，难以让观众产生共鸣。

  加强共情叙事，塑造具有专业素养和现代思维的英雄形象

  新中国成立以来，影视作品中的英雄形象塑造经历了嬗变。从高大完美到真实立体，从家国情怀到人生价值，从著名将领到基层士兵，每一次创作侧重点的变化都是创作者对受众审美趣味和情感需求精准把握的体现。近年来，英雄形象塑造在贴合时代发展中进一步找准创作方向，涌现了《长空之王》中的雷宇、《陆战之王》中的张能量、《海天雄鹰》中的谢振宇等令人记忆深刻的英雄形象。总结这些英雄形象深入人心的成功经验，有两点可供今后的创作借鉴。

  一是将英雄放置于共情叙事中，重视与观众互动，通过生动的故事讲述，让观众找到自己与军旅英雄之间的情感链接点，从而沉浸式参与到军事题材的叙事中，与英雄人物的喜怒哀乐共情，高兴时欢呼，失落时悲伤。在这个过程中，观众的内心世界不断受到冲击，在潜移默化中形塑着正确的价值理念和积极的人生信条。

  二是突出表现军旅英雄的专业化素养和现代化思维。现代军事斗争已经不局限于硝烟弥漫的物理战场，太空、生物、网络等新兴领域都成为可能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战场。因此，影视作品中的军人形象塑造应紧跟科技发展前沿，将科学家的理性、工程师的缜密与指挥员的决断、战斗员的果敢集于一身，打造复合型军事人才。电视剧《深海利剑》《海天雄鹰》等作品聚焦国防和军队的现代化发展，揭秘我军在潜艇、航母等尖端领域的发展历程，充分表现当今我国军人高超的专业素养和惊人的战斗力，不仅生动地展现我国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最新成果，而且有效激发广大观众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之情。

  总之，要想进一步探索中国特色的英雄叙事话语体系，军事题材影视作品应把个体叙事和情感叙事、人物塑造与事件讲述有机结合，展示军人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征程中的奋进状态、崇高精神，呈现深受观众喜爱、满足观众审美趣味的军旅英雄形象。

  （作者：李文华，系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军事文化传播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