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模特在西班牙塞维利亚举行的国际弗拉门戈时装秀上

展示设计师约兰达·里瓦斯设计的新款服装

    弗拉门戈舞的伟大之处在于它是克制的，用最简单和纯洁的舞姿展示内心最深沉的情感和最清晰、坚定的思想，但自始至终能够表现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和性感。

文/《环球》杂志记者 冯俊伟（发自马德里）

编辑/乐艳娜

　　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弗拉门戈舞已有约200年的历史。在西班牙文化中，它并不属于民间舞蹈或民间艺术，而是一种表现个体呐喊和孤独呻吟的艺术形式，表演者一般只有四五个人，每位表演者有着自己不同的韵味；虽发源于安达卢西亚，却融合了印度、阿拉伯、犹太和西班牙等不同民族和地区的艺术特色，甚至还有墨西哥民间舞蹈“华潘戈”的曲风；虽是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但表演却没有定式，每个节目有1/3左右是即兴发挥的，歌唱得好，舞跳得就更起劲，会融入舞者当下心境的即兴元素。

　　弗拉门戈舞是西班牙的国粹，也是西班牙经典著作和绘画的重要题材。从400多年前塞万提斯的小说《吉普赛姑娘》，到近代杰出诗人洛尔卡的《吉普赛谣曲》和《歌谣集》，从绘画大师苏洛阿卡对吉普赛人和弗拉门戈舞的描绘，到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达利的《比多舞》，都或多或少地记述或描绘了它。从20世纪中期开始，电影也关注了这一舞种，埃德加·内维尔导演的纪录片《弗拉门戈的魅力与奥秘》在1953年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获得金棕榈奖提名。

　　对西班牙人来说，弗拉门戈舞已经流在其血液中，刻在其皮肤上。许多人每到尽兴时，总要站起来像模像样地摆起弗拉门戈舞经典的手势，旁边的人还会时不时地喊着“OLE”，像在斗牛场上一样为舞者助兴。100年前，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自治区政府举行了首届弗拉门戈舞大赛，今年为纪念此事，又举办了首届国际弗拉门戈舞及文化研讨会，让人们一睹这一舞种的正确打开方式。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毒药

　　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古阿拉伯宫殿和城堡建筑群阿尔罕布拉宫，就位于西班牙格拉纳达市的最高处，大有君临天下的非凡气度。在它对面的圣山上，有多家弗拉门戈舞博物馆和窑洞舞厅，其中一座博物馆内还珍藏了1922年举办的第一届弗拉门戈舞大赛的宣传画，以及一系列讲述这个舞蹈历史的漫画。

　　弗拉门戈舞是集歌、舞、吉他演奏和一个特别的鼓盒为一体的艺术形式，风格多样，其中最早的歌曲风格“坎特翁多”，可以追溯到500多年前，是安达卢西亚的民间音乐。

　　歌唱是精华，歌者的声音大多沙哑，与众不同，像是在呐喊；舞蹈或奔放、野性十足，或欢快、兴高采烈，感染力十分强。鼓盒的演奏者则是坐在鼓盒上，盒子上有时还画着不同的图案。

　　安东尼奥·加德斯是20世纪西班牙弗拉门戈舞者、编舞家，他的舞作包括根据法国现实主义作家梅里美的中篇小说《卡门》、洛尔卡的七幕话剧《血婚》以及西班牙作曲家曼努埃尔·德法雅的《爱情魔术师》等作品改编的舞蹈。他是西班牙国家舞蹈团的创始人之一。他曾经说过，弗拉门戈舞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毒药，是需要用一生去理解的舞蹈。

　　艺术家们在弗拉门戈舞中表达各种情感体验，如果仔细聆听歌词，体会其要表达的内容，就一定会被歌者和舞者充满痛苦、喜悦、悲伤或爱恋的种种情绪深深感染。有人说，弗拉门戈舞是用尊严和唯美的艺术对生活的控诉。

　　在洛尔卡生活过的庭院里，诗人佩德罗·恩里克斯在吉他的伴奏下朗读了洛尔卡的诗歌《朗日》：身着黑色披肩，想着那温柔的叹息和尖叫，消失在风中……披肩是弗拉门戈舞女演员的行头之一，颜色各异，在舞蹈过程中演员将披肩上下舞动，身姿摇曳，别具美感。恩里克斯接着还读了洛尔卡的《情诗》：我想走进深井，我想就这样迎接我的死亡，我想把我的心里装满青苔，然后看水如何伤害人。这也是弗拉门戈舞所要表达的主要内容之一——痛苦、磨难和煎熬，表现方法就是琴师用急促多变的节奏，营造出如狂风骤雨般的气势。

百年舞厅

　　位于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市中心的比利亚·洛萨舞厅于1911年建立，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弗拉门戈舞厅。舞厅古色古香，四周墙上是描写吉普赛人生活场景的画面，颜色鲜艳，十分醒目。

　　舞厅经理卢卡斯·波特雷斯向《环球》杂志记者介绍说，弗拉门戈舞虽然融入了阿拉伯、犹太、印度等多种文化的元素，但它起源于安达卢西亚，最早就是当地吉普赛人诉说痛苦和悲伤的一种方式，后来才慢慢发展到表达快乐、愉悦和幸福等各种情感。它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被提及，是在约200年前的马德里报纸上，后来在阿尔罕布拉宫里举行了首届弗拉门戈舞大赛，圣山上的许多窑洞里也从此开始有了舞蹈表演。

　　他说，弗拉门戈舞的伟大之处在于它是克制的，用最简单和纯洁的舞姿展示内心最深沉的情感和最清晰、坚定的思想，但自始至终能够展现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和性感。他说，每天来舞厅看表演的人络绎不绝。

　　波特雷斯还经营着一家名为“豆蔻年华”的舞厅，虽然开了才十几年，但由于这里有较好的休息和住宿条件，因此吸引了西班牙全国各地的优秀舞者来这里表演。“艺术没有边界。弗拉门戈舞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艺术，历久弥新。”波特雷斯说。

保护吉普赛人

　　弗拉门戈舞起源于吉普赛人的文化，保护吉普赛人及其文化，也因此成为这一艺术形式得以传承和发展的前提。据史料记载，吉普赛人于1462年到达伊比利亚半岛。几百年来，他们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尽管在法律上是合法公民，但一直饱受贫困、社会排斥、劳工歧视之苦。到2014年，西班牙约有75万吉普赛人。

　　1983年，西班牙成立了吉普赛人协会，后改为基金会，1986年成立了西班牙吉普赛人联盟，这些措施都是为了改善吉普赛人的生存环境。2015年，人们还开展了找回吉普赛人历史记忆的活动。2019年，欧洲议会通过了一项保护吉普赛人、反对使其边缘化的法律。

　　最近10多年的时间里，西班牙政府颁布了9项法律保护吉普赛人，避免他们遭受歧视。现在，几乎所有吉普赛适龄儿童都在学校就读，吉普赛人的就业和住宅条件也得到了大规模改善。

　　所有不同民族的文化都是人类文明发展集体记忆的组成部分，也是人类生活方式的历史传承和文明延续的“根”。因此，保护这些人类的共同财富意义重大。在马德里，一些社区文化中心会开设公益性的弗拉门戈舞蹈课，市中心很多咖啡馆和饭店都设有弗拉门戈舞台，顾客可以边吃饭边欣赏舞蹈。此外，很多城市还有一些地方色彩的节日，这时候姑娘们就会穿上弗拉门戈舞的舞裙。可以说，在西班牙，不看弗拉门戈舞，就像到了中国不去长城一样，是一个缺憾。

来源：2022年8月10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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