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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9日，在越南首都河内，越南歌手在第三届中越青年大联欢文艺晚会暨闭幕式晚会上演唱歌曲

    即便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流量和影响力都在稳步提升，V-POP所呈现出的同质化已经让一些歌迷感到厌倦。

文/《环球》杂志记者 蒋声雄（发自河内）

编辑/乐艳娜

　　说到越南女歌手黄垂玲今年2月发布的歌曲“See Tình”（《遇见挚爱》），知道的人可能不算多，但如果唱起“叮叮当当叮当，叮叮当当当”的歌词，很多喜欢看短视频的网友会露出会心的微笑。近年来，越南流行音乐（V-POP）凭借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出圈”式的走红，已经越来越受到国际舞台的重视。

开风气之先

　　十多年前，中国国内社交媒体初成气候，3位留着个性发型的越南小伙组成的演唱组合HKT用越南语翻唱中国歌手六哲《错错错》的视频一传到国内，便立即凭借其被网友戏称为“洗剪吹”的造型、“洗脑”唱腔和独特咬字成为爆款，甚至有网友根据歌词发音为歌曲加上了并无违和感的中文“字幕”，加速了歌曲的传播。

　　这一现象级“神曲”的出现绝非偶然。1986年，越南革新开放拉开序幕，越南很快进入了经济发展的快车道，随之而来的便是民众文化审美的转变，主题更丰富、类型更多元的现代流行音乐纷纷登场。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越南乐坛涌现出以越南“第一个偶像歌手”蓝长、“越南天后”红绒、摇滚才女芳清等为代表的一批人气流行歌手，他们的作品大都制作细腻、精良，与同时代中国港台地区的流行音乐可谓异曲同工。

　　以祖籍广东潮州，能用越南语、粤语和普通话三语切换演唱的蓝长为例，除了制作风格和港台音乐相似外，他作品中一些旋律的承接和乐句的编排都与那个年代的粤语金曲有相通之处。此类风格引领了其后许多年V-POP的走向，也为越南流行歌曲打通中国乃至国际市场奠定了基础。

　　这便不难解释数年后HKT翻唱版《错错错》在中国的爆红。除了歌手造型和“字幕组”的助力，更重要的原因仍是其旋律和越南语的结合恰到好处。六哲的谱曲风格自带南派“车载伤感情歌”的感觉，歌中许多带有半音的起起伏伏在越南语6个音调以及更饱满元音的衬托下，情感表达更加淋漓尽致，更能达到“洗脑”的效果。

从日韩到美国

　　到了21世纪，越南音乐产业的日渐成熟催生了更多流行音乐界的顶级歌手，如15次创纪录地跻身越南年度音乐大奖“绿波奖热歌榜”前十的谭永兴，和被誉为“越南节奏布鲁斯（R&B）天后”的美灵。同时，互联网的进一步普及以及视频平台的兴起加速了V-POP的多元化，音乐视频（MV）在艺人发展中的作用逐渐变大，而日韩流行音乐凭借地缘上邻近和文化上相近的优势，以及视觉表现力强的特点，对越南流行音乐的影响与日俱增。

　　也正是从这一时期开始，V-POP在国际舞台上的存在感迅速增强。前有美灵赴日本发行专辑并被名古屋市评为月最佳专辑，后有一大批出道更早、深受日韩音乐影响的新生代越南艺人崭露头角，他们除了在音乐上融合了更多韩国流行音乐（K-POP）的节奏和日本流行音乐（J-POP）的音效以外，还在MV制作上向产业更成熟的日韩取经，以期在油管、TikTok等视频平台上“俘获”各路乐迷。

　　目前在油管上播放量最高的V-POP音乐视频、男子组合365daband演绎的《砰砰砰砰》便极具代表性。这段播放量已达5.5亿次的MV设置并不复杂，几个做成越南传统建筑样式的纸板立在地上，4位穿着越南传统服饰的小伙在伴舞的配合下边唱边跳。该作品的音乐和画面都充满越南特色，评论区来自世界各地的好评也进一步印证了这首歌的成功，近到菲律宾、远到墨西哥的网友即便不懂越南语，也都对歌曲旋律和MV积极向上的风格赞叹有加。

　　另一首由越南乐队Chillies和当红女星Suni夏玲合作、风靡短视频平台的歌曲《放轻松》，在MV中充分利用了越南中部大叻市周边山区的道路、草地与山间小屋的怡人景色和物象，加上慵懒的滤镜，与轻盈的日式旋律完美适配，代表了另一种演绎方式。

　　V-POP“走出去”并不止步于日韩。被称作当代V-POP领军人物的山松M-TP是第一位成功进入美国《公告牌》三大榜单的越南艺人，他曾在2019年与美国知名嘻哈歌手史努比·狗狗（Snoop Dogg）合作推出单曲《把它给我》，歌曲融合了嘻哈、流行雷鬼、热带浩室等音乐风格。单曲MV于当年7月在油管上发布2小时49分钟后播放量即突破百万，15天18小时零9分钟破亿，均创造了越南MV的最快纪录，山松M-TP也因此被世界音乐奖组委会誉为“V-POP王子”。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然而，即便大红大紫如山松M-TP，《把它给我》也恰恰折射出当下V-POP“走出去”的局限性。歌曲MV所讲述的“富二代”纸醉金迷的爱情故事，注定了歌曲不会在粉丝以外的群体当中获得太高的认可度。在越南媒体VnExpress一篇关于该MV的文章下面便有网友直言：“我跟我的朋友和邻居都是维修工，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我们并不关心这个。”

　　这也代表了相当多越南人看待V-POP的心态。尽管看上去风光无限，流量和影响力也都在稳步提升，但V-POP所呈现出的同质化已经让一些歌迷感到厌倦。

　　在问答网站Quora上就有越南网友指出，V-POP不能再照抄K-POP了，现在的MV有90%都是一个漂亮女孩开心或伤心地跑来跑去，再加上一些很业余的群舞。　　黄垂玲的《遇见挚爱》就精准对上了这位网友的形容，MV中衣着艳丽的黄垂玲正是在一片五彩缤纷的虚拟场景里与一群同样颜色鲜艳的伴舞一起演出。与此类似，在创意和内涵上的缺失都使V-POP难以把观众的注意力留住。

　　《遇见挚爱》在中国走红的方式本身也能说明更多的问题，即过于仰仗类似“叮叮当当”的这种“拟声式”走红来提升影响力。有网友就认为，越南流行歌曲的歌名几乎全是越南语的，而且越南语歌词本身由于音调的复杂性，比日语和韩语更难让外国歌迷跟唱，很限制V-POP在海外的发展。

　　尽管《砰砰砰砰》之类的成功作品已在尝试把更多越南传统元素融入到流行音乐里，黄垂玲也在近几年的新歌中做了一些加入越南传统乐器的试验，但这还远不足以让人不再把V-POP和K-POP紧紧联系在一起。要突破这些瓶颈，并在国际舞台上真正实现异军突起，在世界流行音乐界占据一席之地，V-POP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来源：2022年10月5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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