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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生于1858年,卒于1927年。赵孟頫生于1254年,卒于1322年。 确认一个人的年龄相对容易,因为在中国,死亡是一件仪式感很强的事情。不过,现在如何确定城市和乡村的年龄却变得逐日困难,因为,土地不再是代表稳定、固定、不会发生变化的词语了。 今天,土地的流动性越来越强,建筑也变得越来越短命,土地和建筑松散地捆绑在一起,不必沧海桑田,土地和建筑就会轻易解约,因此,城市和乡村的年轮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更无法以此为起点探寻生命的意义。 确认城市和乡村的年龄还有什么方式?通过扎根在土地上生长的树木也许是最佳途径。 中国传统的行为里,栽种树木是等同于生死的大事。门前载柳,坟前种柏,无一不与生命有关。当然,即使不考虑树木的象征意义和绿色本质,无论城市和乡村,树木从来都是为空间定型、为生活定性的主要事物。 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乡村,树木像性格一样大不相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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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凯文•林奇发表了《城市的形象》,他认为大树对城市的作用至关重要,因为"大树经历了长年风雨,具有一种威严或典雅的气质,因长年固定在同一地点生存,形成了沉着、忍耐和奔放不羁的性格,它不能像动物那样自由行动,但有着植物的接纳性和客观性。大树仿佛是默默无言的严父在监视着人们",除此以外,大树还是存储记忆的空间,尤其"对孩子们来说,他作为幼时的强烈印象而被深深刻进脑海,从中还可忆起许多教训。" 时至今日,在现在的居住环境中,人们重要的成长期所必须的树木实在太少了。并且,树木被化成了纸浆,不再鲜活,它的生长价值被量化成一次性筷子、一次性纸杯、一次性用以印刷传播信息但面世即死的速朽的新闻纸。树木的生长变得机械起来,像现代工业流水线上的其他产品。 树木承载记忆的功能被时代消弱了,城市化是主谋,互联网是帮凶。 城市化对速度的要求与树木的缓慢生长本身就格格不入,更不必说城市化挤占了树木生存的空间;另外,现在的城市自身难保,它自己都无法抵抗自己对自己的否定,城市变成了为汽车开道让路的工具,树木势必为之牺牲;至于互联网,它无节制的存储让人们不再对记忆丢失而担心了,幼时的记忆和儿时的印象都被互联网化了,树木再也不是记忆和生长的参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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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对城市和乡村的关注,人们的着眼点往往是建筑,最时兴的"对建筑的保护"是按照建筑原有的结构对梁柱、砖瓦编码,运至另一个空间用堆积木的方式组合搭建恢复原装,唯独忽略了扎根土地数载的树木。又或者,像一些热衷造园的房地产开发商那样从他处购买成年已久的树木,栽种到现在的居住社区里面用以提高生活品质的同时提高房屋的销售价格,却不考虑这些枝叶茂盛的树木是否适合当地的土壤、是否适合建筑的性格。 不论是拆搬建筑还是挪移树木,任何一种方式,都不足以记忆城市和乡村的年轮。 城市和乡村年龄的确认有什么意义?这是一个看似不够真实的问题,并且缺乏让人们对之产生兴趣的可能。可是,如果不确认城市和乡村的年龄,一旦土地、建筑和树木被人为分开,它们就像失散的孩子一样,寄养在不同的家庭里。这样一来,相对稳定的土地被转让开发失去了自我;生命周期最短的建筑越来越难长久存活;而树木也终将失忆,终于成为了装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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