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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正在破坏乡村的街角。 乡村街角的跨度很长,它除了掌握空间以外,乡村街角还融合着乡村质朴、丰富的人情。另外,乡村的空间格局决定了街角的数量足够多、规模足够大,所以,这种近乎八卦笑谈式的传播由于不同人、不同人情的作用,决定了乡村不同街角的气场完全不同。它坚固的程度像茶余饭后粘合在一起的麻将搭子,呈现出一种在极具流动性和偶然性的城市街角绝对不会出现的稳定。 因此,我时常怀念短暂的童年时期乡村街角那几位逗我玩耍的老太太。她们向我传递了很多基于道德约束和传统习惯的生活观念,比如德不孤必有邻、比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然,这是文学的说法,她们总是用玩笑的方式向我提问并对我许诺——"等我们老了,你是否会回来看我们?"、"等你长大了,我们给你介绍媳妇"……如此种种。 我怀念的是街角的无话不说——看似最不具备传道授业解惑的空间却在几十年之前就已经帮我解答了很多难题,包括最难解的生死。她们可能是乡村街角的最后一代培育者,随着城市化逐日强势,我或眼见或耳闻她们衰老甚至慢慢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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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街角日渐式微、人情渐淡,而城市街角却被越来越物流化、标准化、精确化的商业形态垄断。 到了现在,城市的街角几乎变成了清一色的商铺,其商品买卖、市场交易的功能被尽可能使用。对开发者而言,如果不把街角设计为利用率充分的商业体,不充分使用街角开阔的视线和覆盖弧度,就好像与社会、与经济脱节一样。正因为商业变成了社会行为中比重最大的形态,相应地,街角尽管不具备精确设计性,可是开发者对道路和建筑物动了心思——他们通过人流、车流的测算,让建筑物变成了道路的随从。最终,为了商业利益的最大化,街角的弧度被设计的越来越大。 有趣的现象就出现了。一方面,现代城市的直接影响,城市的建筑物一再为道路、为汽车让路,另一方面,在可以定义为街角的空间里,建筑物又主动为汽车"添堵"——街角事先确定了停车地带,引导汽车心甘情愿地在此停靠、消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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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的需求希望街角的弧度越大越好,然而,对城市设计和居住而言,街角的弧度不宜过大。 《伟大的街道》作者艾伦·雅各布斯认为勒·柯布西耶的理念是反城市的,在谈及城市街角与生活宜居的关系时,艾伦举了一个例子——"如果一辆汽车经过一个街角,然后一个小孩或者大人正在过马路,汽车不得不慢下来。如果车开得很快则很危险。因此,如果把街角设计成半径有40多英尺的弧度,车子就可以很快地开过;如果把半径设计为5 英尺,车子就不得不开得很慢。我认为这样就更宜居了。" 让汽车放慢速度并非对商业不利,对慢空间生活情有独钟的德国注册建筑师李侃甚至认为慢空间更能够创造商业价值,"只有通过慢下来,人逗留的时间越长,它的商业价值就越高"。但是,李侃又接受因土地所限故而住宅和商业结合在一起变身城市综合体的无节制的设计,他解释这是城市多样性的体现。或许他没有想过的是,住宅和商业结合的这种方式让街角变得越来越单一——仅仅为商业提供服务。 一边是为了照顾商业属性把街角的弧度尽可能变大,一边是宜居属性希望街角的弧度变得越小越好,就这样,街角陷入了经济和生活在冲撞、忍让时制造的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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