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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与我的这位同乡长辈一样(包括我),自我感觉太容易进入城市、轻易就能够返回乡村,以至于渐渐丢弃了曾经近乎贪婪的好奇心。也许,这正是城市和乡村无法谅解的关键。 2014年9月13日,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文化基金会的启动仪式上,我见到了刘瑜。她说在清华大学授课的时候,发现学生们的英语能力大大弱于她当年,刘瑜还补充说并非当年的她多么出众,如果一定要找到什么原因,极大的可能就是对世界的好奇心减弱了。 好奇的减弱和丢失,让每个人面对城市和乡村的时候变得无所适从,想当然认为能够掌握城市和乡村各自的轨迹。可是,当真正面对城市和乡村的时候又无能无力,因为它们各自的秘密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在城市化的背景下变得更加模糊,某种意义上,城市和乡村分别充当了对方的遮蔽物,它们隐藏地更深了,更不必说实现它们的相互谅解。 依我对故乡的观察,继续在乡村生活的中年人对城市的兴趣不大,尽管他们下一代的一部分人仍然义无反顾进城,可是绝大部分年轻人对城市的热情大减,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生活舒适度不亚于城市里的很多人,至为关键的是,他们可以轻易进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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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城市长驱直入和乡村反客为主,城市和乡村都变得松散了,这应许就是它们彼此好奇心淡化的直接原因。城乡通联的大门一旦永久开启,相互的好奇心就会直线下降。于是,它们对彼此的介入不再是好奇的诱发,恰恰相反,它们甚至共同达成了互不相让又互相侵犯的利益基本点,是一种不必言说的合谋。 料想谁也不会对此有所怨言,因为城市化把乡村据为己有的同时,又善解人意地为乡村提供了最充分的商品交换。交换的多样性也改变了乡村的隐秘,乡村的秘密开始变得透明——出生是透明的秘密,死亡是透明的秘密,就连风吹草动也都是透明的秘密。同时,对城市来说,乡村的参与使得城市在人口数量、人口密度增多变大的同时,更让人与人相异的可能性和范围扩大,在进退之间、在冲突之间,城市性变得越来越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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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城乡孰优孰劣不再是现代社会和经济发展之下的考虑,按照齐美尔对生活方式的理解,他所坚持的"距离是一种心理状态"协助他确立了"城市文化才是现代性文化"的思想,因为"都市中拥挤的人群和混杂的交往,若没有这种心理距离,简直就无法忍受"。眼下的乡村也正在变得如此——城市的孤独、割裂的个人特征已经渗入乡村,乡村居民现在对邻居的认识也逐渐转入职业身份,而非其他。 与齐美尔在《陌生人》所述的没有远近之分的陌生不同,城市和乡村相识已久,它们习惯了两者之间你进我退的迂回,乡村根本就是城市的拐杖,而城市根本就是乡村的成长,城市离不开乡村,乡村也离不开城市。唯一的改变是,城市(乡村)对乡村(城市)不再好奇。 职业身份或者说社会分工的精细化改变了城市和乡村曾经的相互了解,知之愈深只是解构了曾经深不可测的好奇心,并没有缓解它们之间来自文化背景、经济结构、生活习惯的冲突,城市性和乡村性在相互混杂中变得越来越突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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