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空军F-16战斗机8月底首次参战就坠毁的事实，让乌克兰和背后支持的西方国家颇受打击。美国媒体随后爆料称，拜登政府以安全因素为由，拒绝了向乌克兰派遣美国国防承包商，维护包括F-16战斗机在内的西方军事装备的提议。与此同时，这也意外暴露出美军军事装备后勤维护的重要漏洞——对于民间国防承包商的依赖越来越大。

  五角大楼缺乏足够应对计划

  美国《华尔街日报》近日援引美国官员的话称，F-16是美国空军最具标志性的喷气式战斗机之一，需要极高的维护水平。根据美国空军的相关数据，F-16每飞行1小时，需要7-20小时的地面维护，为此每架战斗机都会配备数十名后勤支持人员。报道称，“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国家，都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私营公司及其人员来帮助维护这种复杂的战斗机”。如果没有国防承包商为战斗机提供包括维修和更换零部件在内的维护服务，乌克兰将很难让这些西方提供的战斗机维持运转。

  F-35的维护完全由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负责。（图源：美国空军网站）

  乌克兰空军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年5月，乌克兰空军发言人透露，首批接受F-16战斗机维修培训的乌克兰技术人员已回国，“预计这些技术人员将向其他乌军同行传播他们新学到的知识。”但西方观察家普遍认为，相比于F-16实际运行时所需要的地勤团队，目前乌空军接受相关维护培训的人数还远远不足。

  今年6月，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曾爆料称，为了解决援乌装备的维修问题，拜登政府正考虑批准美国国防承包商前往乌克兰协助乌军维护西方武器。过去两年中，拜登政府坚持要求所有美国人，尤其是美军人员远离俄乌冲突前线。结果是美军和国防承包商虽然可以在日常维护和后勤工作方面向乌方提供协助，但只能通过视频聊天或电话远程进行，无法直接接触乌克兰境内的武器装备。《华尔街日报》称，乌克兰过去一直在努力维护美国援助的其他武器，大部分维修工作都是由乌方与国外维修专家通过视频电话会议完成的，或者是将设备千里迢迢从前线运到波兰、罗马尼亚或其他北约国家进行维修，相关安排需要很长时间，导致这些武器迟迟不能重新投入使用。

  乌克兰《基辅独立报》称，白宫拒绝了美军向乌克兰派遣民用国防承包商维护F-16和其他装备的提议。美国情报界认为该计划风险太大，并对“俄罗斯针对在乌克兰的美国承包商发动打击的前景表示担忧”。拜登政府担心，如果这些人遭到袭击，五角大楼缺乏足够的应对计划。《华尔街日报》透露，美国目前只有少数外交官、军人和承包商留在美国驻基辅大使馆。“看起来，似乎派遣美国平民（去乌克兰）维护美制设备，对于美国防部仍是一条红线”。拜登政府转而希望欧洲国家对维护乌克兰最近交付的F-16战斗机承担部分甚至全部责任。

  大量引入承包商适得其反

  美媒的这则爆料不但承认了当前乌军维护F-16等先进西方武器时面临的困境，同时也意外暴露出美军在后勤方面存在的重要漏洞——大量维护工作已经外包给民间国防承包商。五角大楼的相关报告承认，如果没有这些国防承包商，美军自身甚至都无法完成很多关键装备的检修和维护。

  据介绍，美国国防业务外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美国建国之前。早在独立战争期间，就有很多小贩一路跟随着“大陆军”的行军步伐，提供各种后勤服务，这种行为可被视为当今美国国防业务外包的雏形。经过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带来的战争红利，美国国防承包商的业务大大拓展，由过去的后勤物资供应领域发展到了装备制造与技术支持等更广阔的范围。反恐战争爆发后，美国民间国防承包商不仅承担后勤供应任务，也开始拿起武器代理包括军事训练、情报收集乃至于部分防卫业务。

  因为缺乏美国国防承包商提供的维护，原阿富汗安全部队的美制直升机被废弃。（图源：美国“防务快报”）

  随着现代战争的高技术化，美军后勤保障人员所占的比例逐步上升。例如海湾战争时期，美国派往海湾地区参战的50万大军中，有20万-30万都是从事后勤任务的支援部队，只有少数美军才直接参与地面作战。这种趋势在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为此五角大楼希望引入民间国防承包商，通过市场竞争降低日常运营成本，同时控制动用军队的规模、降低军人的伤亡数量，借此掩盖战争的真正成本，以避免引发公众支持率下降。

  但从实际效果来说，五角大楼此举适得其反。英国《金融时报》称，在伊拉克战争中，美国政府在私人安保、后勤保障以及重建工程等方面付给承包商的报酬总计高达1380亿美元，负责为美军提供安保、电力甚至厕纸的承包商赚得盆满钵满。《华尔街日报》称，国防承包商在反恐战争中以“重要的补充力量”角色活跃在战争舞台上。高峰时期，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部署有18.79万名士兵，同时期在当地的国防承包商雇员则多达20.366万。时任总统奥巴马命令美军撤离阿富汗后，驻阿国防承包商雇员与美军士兵分别还有2.6万人和9800人。特朗普卸任时，留在阿富汗的国防承包商雇员仍有1.8万人，美军士兵只有2500人。统计显示，自“9·11”事件以来，大量外包项目推动五角大楼的反恐战争花费攀上14万亿美元高点。国防承包商们将其中30%至50%的收益揽入囊中。

  既坑了盟友又坑了自己

  《华尔街日报》2021年12月的报道曾回顾说，在美军当年从阿富汗仓皇撤军后，白宫对于长达20年的阿富汗战争进行全面反思时发现，和五角大楼签约的美国国防承包商们不只处理战争后勤任务，还包含规划战区燃料、粮食运输路线，协助训练阿富汗安全部队，提供武器及装备等，而过于依赖这些国防承包商是美国在反恐战争中失利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国布朗大学战争代价计划与国际政策中心的报告称，当时阿富汗安全部队偏好俄制直升机，因为它们更好操作，阿富汗人此前已经有丰富的使用和维护经验，更容易上手，也适合该国的山地环境。但五角大楼坚持阿富汗安全部队使用“黑鹰”等美制直升机，但除了美国国防承包商外，阿富汗方面几乎无人知道该如何保养及维修。美军和国防承包商陆续撤离后，这些精密美制军械的保养知识也被带走，阿富汗安全部队突然发现美制武器因为没有得到合适的维护而无法使用。当时的阿富汗政府官员曾向美方抱怨说，由此失去的空中优势，是阿富汗安全部队面对塔利班进攻时一溃千里的重要原因。

  在后勤问题上过于依赖国防承包商的做法，同时也坑了美军自己。除了这些国防承包商很难在战时与美军保持同步前线部署、影响精密装备的及时维护外，就算在平时，它们也对美军造成很多麻烦。例如美国空军部长肯德尔承认，2010年五角大楼批准由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负责F-35战斗机的全面维护任务，美军却因为“没有知识产权”而被排除在外。这意味着一旦F-35战斗机出现问题，美军无权自主维护和保障，只有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才有权提供服务。这种离谱做法的直接结果就是如今美军F-35隐形战斗机机队的全寿命运营和维护费用已经高达1.58万亿美元，比2018年的预期上涨了44%。而且F-35系列战斗机服役以来故障不断，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却表示缺乏足够的人力对需要维修的战机进行及时维护，美国空军对此也“无权插手”，导致美国空军仅有29%的F-35A战斗机具备“完全任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