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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中的名字(半日闲谭)

2016年03月19日 04:32:32 来源: 人民日报

浩瀚的星空,永远是人类挥洒求知欲和想象力的最好舞台,中外古今皆然。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最耳熟能详的星星的名字,恐怕就是以五行命名的太阳系“金木水火土”五星了。而在西方,这五大行星的命名却是源自罗马神话中的神祇。两套源远流长、并行不悖的天文命名体系,看似神秘感性,却暗合着先民对行星运行规律的考证和总结,乃是科学实证的精神与浪漫的想象力结合而生的一朵朵人类文明的奇葩。

在地球看星空,亮度仅次于月亮的第二亮天体,是金星。或许是醉心于它的星芒璀璨,西方的天文学家大方地将最美丽的名字赋予了它:Venus,即是罗马神话中大名鼎鼎的爱与美之女神维纳斯。而中国古人则因其“大而能白”,将其称为“太白”。按照五行对应五色的理论,“水黑、火赤、木青、金白、土黄”,“太白”自然就是“金星”。中国道教的神话人物“太白金星”,正是古人将金星神格化、拟人化而生的,在民间传说中,常常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形象。从女神到贤者长者,对同一颗星不同的想象方式,展现出两种文明更深层次的区别。

而东西方对火星的想象,则表现出了更多的一致性。从地球上观察火星,呈火红色,这自然会激起人们关于火与血的想象。火星的英文名Mars,源自罗马神话中的战神,是战争的象征,亦是战士们的庇护神。而在中国的古代,火星则被称为“荧惑”,因其荧荧似火,在天空中的位置又东西不定,令人困惑。命名为“火星”,也是顺理成章了。在《史记·天官书》中,关于火星的说辞,诸如“出则有兵,入则兵散”“为勃乱,残贼、疾、丧、饥、兵”“三月有殃,五月受兵,七月半亡地,九月太半亡地”,也几乎都是动乱与灾祸,少有什么好事——然而有趣的是,到了今天,一直默默承担灾祸纷争之名的火星,却被现代天文学勘定为类地行星,在太阳系各行星中与地球自然条件最为接近,反倒成了人类移民太空的“希望之星”。

木星,八大行星中的“老大哥”,体积最大,质量更是其余七大行星总和的两倍半。它的名字也足以配得上它的“老大哥”风范:英文名Jupiter,源自罗马神话中的众神之王朱庇特,也是名气更响的希腊神王宙斯的罗马“马甲”;中文名“岁星”,是因为古人发现木星的运行大约每十二年一个周期,所以便用木星当年在天空中所处的位置来纪年,故称“岁星”,亦有“应星”“纪星”“重华”等等的叫法。以“岁星纪年法”为基础,又发展出更为精确、至今沿用的干支纪年。可见“岁星”这个称号,重要程度确实不下于“神王”。

水星是太阳系中距离太阳最近的行星,同时也是太阳系中轨道速度最快、绕日一周时间最短(八十八天)的一颗行星。也许正因如此,西方人才会以传说中脚穿飞行鞋,手握魔杖,行走如飞的旅人守护神墨丘利的名字,来命名水星(Mercury)。中国古代则把水星称为“辰星”。辰星绕行于太阳周围,星芒也常常掩盖在太阳的光辉下,只有日出日落时才能观测到,《史记·天官书》载“察日辰之会,以治辰星之位”。因为辰星和太阳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被称为“太阴之精”,也就是月亮(太阴)的精华凝聚而成;亦被称为“北方水”,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五星中距离太阳最远的,则是土星。土星因拥有的美丽土星环,成为八大行星中外形最惹眼的“偶像派”,又因其距太阳和地球都极远,也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土星的英文名Saturn,源自罗马神话中的农神萨图尔努斯;在中国则被称为“镇星”或“填星”,因其绕日一周长达近三十年(中国古人常记作二十八年一周天),每年恰好进入二十八星宿的一宿,所谓“岁镇一宿”,即是“镇星”,在五星之中也是位置相对而言最稳定的一颗,按照五行五方属“中央土”。《史记·天官书》将五星相对位置代表的星象,诸如“木星与土合”“三星合”“四星合”“五星合”等等,多记录在镇星一节中。

至于天王星、海王星,古人受观测技术所限并未发现,自然也无法为之命名。后来由西方天文学家率先发现,便按照原有的神话命名体系,命名为“天王(天空之神乌拉诺斯Uranus)”“海王(海神尼普顿Neptune)”,而他们在中国既无古称,也就将西文命名直译过来用了——另外,我不厚道地猜想,怕是也有“五行五方”都已经占满、按现有体系已经“编不下去”的缘故吧。

时至今日,天文历法的精度早已今非昔比,星学占卜也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尽管如此,这些扎根于文化血脉、孕育于神话传说的星星们的名字,却依旧闪耀着不下于繁星自身的、文明的辉光。夜色降临,仰望穹幕,或是于八十八星座中探寻异域神话,或在心中咀嚼着璇玑玉衡、开阳摇光这样古意盎然的辞藻,穿越千年之久万里之遥而与异域先民得见同一幅壮丽星图,唯有沉醉、拜服、欣喜、顿悟。

【纠错】 [责任编辑: 华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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