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部何雨欣:责任,紧握在手中
图为记者在工作中
当记者,我遇到过很多人,也听到过很多故事。每一次采访,几乎都从握手开始。今天,我想给大家讲讲,让我难忘的三双手。
粗糙的手
今年7月,我去了抗洪一线,坐着拖拉机,来到大坝上,我遇到了一名普通的武警小战士。
他叫邓聪,皮肤晒得黑黑的,第一次参加抗洪。 我与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握了手,却发现这是我握过的最粗糙的手。 安徽水情严峻,一处河堤突然决口。邓聪和战友们跳进水流最急的地方,打下梅花桩,封堵决口。 邓聪,就是那个握桩的人。 因为打桩是用机器,力量特别大,以至于每打一下桩,木桩上布满的刺儿,就会狠刺邓聪的双手。
“疼么?”我问他。 邓聪挠挠头,腼腆地说,“哪顾得上呀,每打完一个桩,我就赶紧从水里捞点黄泥巴,糊在手上,再去握下一个。”
20岁…… 我在想,曾经20岁的我,手中握的是什么?是一本书,是一支笔,是一部手机,还是一把吉他…… 如果一双20岁的手握住的是一个大坝的安危,这双手在与洪水搏斗后留下了战斗的烙印。那么谁能否认,这是一双年轻,但却担当的手呢?
邓聪告诉我,他出来执行任务特别紧急,第二天,妈妈才从电视上,知道自己所在的队伍正在参加抗洪抢险。于是通过指导员的电话,妈妈找到了儿子。 电话的另一边,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默默哭泣。 邓聪一下子觉得自己,长大了。
冻僵的手
2013年,我上到青藏高原。冰天雪地中,我握住了一名修路工冻僵的手。常年的高原低温让这双手骨节粗大、皮肤开裂、握不成拳。 这名修路工叫程春明,很爱讲故事,说笑话。
他说他住的房子里太冷了,竟然从天花板上结出1米多长的冰柱子,得戴安全帽才敢过去。 他说他经常睡一晚上觉,第二天打开门,发现雪已经下了1.5米以上,要想出去,得先找个铁锹,刨个洞。
程春明讲的不是夸张的笑话,而是他参与修建中国最后一个通车的县级公路,也是世界上修建难度最大的公路——墨脱公路的真实经历。 这是中国最美的一条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但当我亲身感受着,向右扭头,就是碎石不断滑落的万丈深渊;向左扭头,就是随时可能塌方的悬崖岩壁。我终于明白,大自然在这里最美妙,也最无情。 50多年的的5次修建中,200多名修路工,长眠于此。
“怕过么?”我问程春明。 “怕过。最怕的,是寂寞。” 这里1年有7个月都是封山期,在这个连牦牛都不愿来的地方与世隔绝,常常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墨脱公路的核心工程——嘎隆拉雪山隧道贯通的那天,程春明遇到一名当地门巴族的老人。坐在隧道口,老人边哭边说,他的亲人再也不会因为翻越雪山,而永远离开。那一刻,程春明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暖了。
残缺的手
两年前,我来到山东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当我猜想着会握住怎样一双手,采访却没有从握手开始。 朱彦夫,一位老村支书。18岁参加抗美援朝,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双手、双脚与左眼。
身体这样了,还能做什么? 但凭着一股干劲,村里8名党员齐刷刷举起手,选他做带头人。 从此,一双残缺的手,托起了这个贫困的小山村。
滴水成冰的日子,朱彦夫带领大家去打井,溅起的泥水、磨出的血水,加上汗水,生生把他的假肢和断肢冻在了一起。 乡亲们全哭了。 一位老人跑过来,抱起朱彦夫的双腿,放在自己胸膛上,老泪纵横地说:“求求你回家行不行,就听俺这一次。” 朱彦夫笑着安慰老人:“要是真能长到一块,我还求之不得呢。”
如今,朱彦夫已经80多岁了,但腰杆依旧非常直,用断臂敬出的军礼,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优秀的军人。
他说他经常会梦到一个地方,那个他和连里30多名战士最后死守的250高地。
第一天,还剩19人;第二天,还剩6人;第三天,仅剩1人。 这是一个共产党员的精神高地。
粗糙的手、冻僵的手、残缺的手:这三双手让我记忆犹新。 沉甸甸的责任,紧握在这些平凡的双手中,绽放出了不平凡的光彩。
作为一名时代的记录者,我们有责任,走进平凡,发现背后的不平凡,握紧手中的那只笔,写下一个个属于这个时代的责任与担当,一点一滴,凝聚起中华民族奋发向上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