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分社张墨成:一个月的“长征”
图为记者出镜采访
2016年7月14号清晨,天色微亮,此时,很多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我爬上了一家餐馆的屋顶,取出无人机,安装好桨叶,伺机起飞。
一公里外,牛山湖大堤上空飘着乌云,雷声时不时从湖面上传过来。这并不是适合起飞的天气。
7月以来,长江中下游地区遭遇了历史罕见的洪涝灾害,多地降雨量、江河湖库水位均超过1998年同期。我带着无人机,穿越大半个湖北去追雨,从空中记录下荆楚大地的抗洪全景。
这一次,我的任务是航拍牛山湖大堤爆破的瞬间。牛山湖大堤是梁子湖与牛山湖之间的隔堤,湖北省第二大湖泊梁子湖水位告急,炸掉牛山湖大堤,还湖于民,还湖于自然,成了湖北省上下达成的一项应急谋远的共识。
为了完成这次航拍挑战,我提前谋划,前一夜,我睡在起飞点附近。那是一家餐馆的大厅,没有床,我就拿四个凳子拼成一排。没有电,天太热,蚊虫肆虐,我就拿衣服把自己裹起来。谢天谢地,在这注定难眠的一夜,我竟然还一口气睡了快三个小时。
起飞前,有人问我:中途有可能碰上大雨,冒这个险值得吗?我想:奋不顾身抵达新闻现场不正是记者的使命么?
转眼间,我的无人机快接近牛山湖大堤了,手机屏幕上的回传画面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这一刻,十几架无人机在大堤上方盘旋,彼此干扰非常严重。
我调整好悬停方位,屏息凝视着手机屏幕。突然,巨响划破天际,尘土腾空而起,爆炸物形成了一道超过100米高的移动墙!正在这时,我的手机操控界面黑屏了!五秒,十秒,二十秒过去了,仍旧是黑屏……我果断执行了返航操作。失联了约四十秒后,通讯重新建立。
当无人机稳稳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刻,我的后背全汗湿了,我紧紧抱着它,给它一个吻。
事后才知道,在这次历险中,有的无人机被炸毁,有的电池被大浪卷走。但即便面临再大的危险,出发,永远是我无悔的决定。
与98年险情主要发生在长江干堤沿线有所不同,2016年湖北汛情呈现出多点强降雨,处处灾情重的特点。
7月1号,新洲举水河出现多处溃口,20多个村庄陷入一片汪洋。
7月5号,长江分蓄洪区消泗乡暴雨如注,1.6万名村民连夜大转移。
7月6号,武汉告急,全城瘫痪,“武汉加油”,“武汉挺住”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7月7号,在长江著名险工险段龙王庙,18年后再现生死牌 :“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
7月19号,沙洋县马良镇12小时降雨589毫米,突破了湖北省有史以来的降雨极值。
灾情就是命令。在湖北分社分党组的领导下,全体采编人员日夜奋战,众志成城。
从6月28号到7月27号,我追随暴风雨的中心,密集转战。一架无人机,一双雨鞋,一把雨伞,两个充电宝,30个日夜,16个现场,3000公里征程……
对我来说,这就像一个月的“长征”。今天,也许我们没有机会重走两万五千里长征,但是我们却可以在各自的岗位上克难奋进,勇往直前,走出一段属于自己的长征路。
这一月,我开着无人机走过长征路。无论环境再危险,条件再恶劣,哪里有险情,哪里就有无人机的身影。它一次次起飞,瞭望灾区的水,寻找被困的人。它不仅让我以更高的视角见证灾难的无情,更让我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守望互助的温暖与大爱。
这一月,我乘着越野车走过长征路。车是我们移动的帐篷,我在车上吃饭,在车上睡觉,在车上发稿。我们的车曾穿行在大别山的红色旅游公路,冒着沿途70多处塌方的险情,我们挺进灾区;我们的车曾在月夜驰援一线,不料道路被水冲断,我们尝试了三条路,结果不断上涨的洪水差点把我们包围。
这一月,我坐着冲锋舟走过长征路。那一天,我和我的同事一行五人,乘坐空降兵的冲锋舟前往天门市受灾最严重的黄潭镇直击灾情。我忍受着冲锋舟表面上的滚烫高温,忍受着水质恶化后的刺鼻气味,冒着感染血吸虫病的风险,和灾区人民一同体验什么叫水深火热的生活。
这一个月的长征是短暂的,但对我职业生涯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这不仅是脚下的长征,更是心灵的长征。每当在暴风雨中逆行,每当疲惫得睁不开眼睛,每当浑身湿透却还要继续战斗,我常常问自己:我为什么出发,又为什么坚持?在新长征路上,我又该抵达何方?
我想,不忘初心,勿忘人民——这就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