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重庆7月19日电(记者 丁玫)很多人知道重庆酉阳县有个桃花源,我们此行“重走长征路”去的地方叫南腰界,南腰界有一条红军街,红军街上有一座四方塔式土地庙,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土地庙。
这座小小的土地庙在红军街转弯处,非常不起眼,来往的人们,不一定会注意到它的存在。我注意到它,是因为启程前看材料时,被它外墙上的文字和传奇般的故事所震撼。
南腰界的红军街。新华社记者 丁玫 摄
7月的酉阳,正午阳光很通透,我离开大部队先行前往红军街,寻找在照片上看到过的墨迹。
脚步匆匆间,几乎错过它,忽然回身抬头望去,才明白为什么我看到过的所有照片上,这幅文字都不是完全正面的,它和东侧的民居西墙,形成了大约60度夹角,民居半遮掩着它。
我注视着它,85年前的历史倏然被推近了。
当地提供的史料上这样记载着:1934年6月,贺龙率领的红三军驻扎此地时,宣传队队长樊哲祥同志,用毛笔在土地庙侧墙上抄录了中共六大确立的《中国共产党十大政纲》。其内容为:
一、推翻帝国主义的统治;
二、没收外国资本的企业和银行;
三、统一中国,承认民族自决权;
四、推翻军阀国民党的政府;
五、建立工农兵代表会议政府;
六、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增加工资,失业救济与社会保险等;
七、没收地主阶级的一切土地,耕地归农;
八、改善兵士生活,给兵士以土地和工作;
九、取消一切苛捐杂税,实行统一的累进税;
十、联合世界无产阶级和苏联。
土地庙侧墙上的《中国共产党十大政纲》。新华社记者 丁玫 摄
这十条政纲的内容让年轻记者很惊讶,在那么遥远的年代,中国共产党就提出了“八小时工作制”的概念。这十大政纲里有共产党人的信仰,也有共产党人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在这偏远的山区小镇,识字的人也许不多,但是老百姓视它如珍宝。
坐在土地庙东侧民居门前,63岁的罗武状, 给我讲述了这座土地庙更多故事。
标语写好后一个多月,南腰界游击大队成立,30多名队员就是在这里,以《十大政纲》为誓词宣誓参加革命。贺龙把一面红旗和一把大刀交给游击队长冉隆昌,嘱咐他要用大刀保卫红旗,将革命进行到底,砍出一个新世界。
当年10月,红军撤离南腰界,当地群众为了保留标语,用加盐巴的石灰水描摹字迹,再用草木灰锅烟灰涂抹表层,在反动武装的疯狂绞杀中,留存了宝贵的红军遗迹。
查阅近年来关于红军的报道,我发现在湖北、陕西等地,都有红军留下的《十大政纲》遗迹,有用毛笔写的,也有用刀工刻在石板上的。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各地群众冒着生命危险,用各种方式保护《十大政纲》留存下来,凭的是对红军的感情和对未来美好社会的信念。
红军撤离南腰界后,游击队员们因叛徒告密被匪徒包围杀害,队长冉隆昌怀揣红旗只身突围。他趁夜色潜往土地庙,把红旗藏在了土地庙顶的“水晶宫”。
直到全国解放,冉隆昌回到家乡,取出珍藏的红旗,讲述了红旗、大刀和《十大政纲》的故事,村民们小心刮去土地庙墙上的烟灰,让珍贵的字迹得以重新显现。
这座小小的土地庙,是南腰界人为祈求风调雨顺而建,顶部的水晶宫,意在防范火灾发生。没想到在红军长征远去的漫长岁月里,它无言地守护着如此重大的秘密。
唱歌的小孩。新华社记者 丁玫 摄
告别了土地庙,沿着红军街继续东行,上一道坡来到红军大学遗址。这座普通的民房虽然挂着文物的标识,如今还有人家居住在此。一个4岁的小男孩和他6岁的姐姐坐在门槛上看着我们,小女孩有点害羞,小男孩说话干脆利落。我俩有了如下对话:
你知道红军吗?
——知道。
知道红军是干什么的吗?
——打仗的。
然后他有节奏地说出“红军,红军”,我再问他,会不会唱红军的歌。他和姐姐站起来,在门前跑动着,唱起“红军,红军,前进,前进……”
革命的火种一旦播下,就会在民心里燎原,并且世代相传。
土地庙还在那里,它的故事,也会一代代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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