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红色教育取得丰硕成果、红色教育基地遍地开花的同时,也暴露出一些问题:有的基地教学内容乏善可陈,教育效果不理想;有的基地对红色资源研究不足,好资源难以讲出好故事,甚至出现将野史外传当历史事实介绍的情况;有的地方红色教育各自为政,形不成合力,甚至发生恶性竞争……这些问题使红色教育的效果打了折扣,甚至产生负面效果。
党员干部接受红色教育 张博文 摄
数量增加快,质量提升慢,警惕成为“低级红”
目前,红色教育主要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以先进人物及群体的纪念物、标志物为载体,通过参观纪念馆、遗址等红色教育基地,学习、了解先进事迹,进行精神洗礼和理想信念教育。这类教育一般时间较短,不需开班上课。
另一种则依托专业红色教育培训基地,以培训班、学习班等形式,为全国各地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国企、高校等提供红色教育和相关拓展活动。基地可根据对象人数及具体培训需求定制课程、提供个性化教育方案,并配有相对完善的教学场所和食宿设施,相对专业。
半月谈记者调查了解到,许多红色教育培训基地对干部群众理想信念教育产生积极影响,但仍有一些红色教育培训基地存在培训形式呆板、培训供给与培训需求脱节等问题。比如,有的红色教育培训基地内容多为静态陈列,多是一人讲多人听,体验感、参与感较弱。同时,一些红色教育培训往往只是普及简单的历史知识,教学内容与现实意义关联不大,培训供给与培训需求脱节。
红色教育培训基地教学内容参差不齐、史实宣讲亟待把关,已成为一些红色教育培训基地面临的突出问题。为了叫响名片,一些教育基地刻意拔高自己,将野史外传当作历史事实来宣传介绍。
一些红色教育培训基地对党史研究不深刻,甚至将历史事实与相关文艺作品混为一谈,将文艺作品刻画的人物故事充作革命史实。还有一些本与革命历史无关的景区,为了吸引游客,硬是制造出“红色景区”,让人难以信服。
“我们的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水平较高,用小说、故事怎能真正让他们产生共鸣?”党史专家、重庆市地方史研究会会长周勇说。
教学、研究双不足,好资源难以讲出好故事
半月谈记者发现,一些地方建有高标准的纪念碑和陈列馆,但解说员只能将墙上的解说词背诵一遍,一旦来参观的人问得深入点,解说员就说不清原由。
“全市能够从事红色教育专题培训的教师相对比较缺乏,数量上难以满足培训需求。”宁夏固原市文旅部门相关负责人说。
“我们的讲解员现场讲解没问题,生动性、感染力都很强,但在理论素养上肯定还有进一步加强的空间。”重庆红岩联线文化发展管理中心相关负责人说,领导干部政治素养、理论水平高,给他们讲课如果没有深度,启发效果肯定不好。
近几年,红色教育培训受到高度重视,培训需求井喷式发展,许多红色教育基地的硬件上来了,但教学、研究等“软件”却未能及时跟上。一些教育基地启用专业知识相对不足、照本宣科的工作人员,学员反映效果平平。
在一些规模较小的红色教育基地,师资数量不足、名师少、年龄断层等问题普遍;地方性、特色化的教材数量少,课程只会讲简单故事,不会做理论提升;缺乏激励机制,教师积极性不高。
研究能力弱也是问题一桩。党史、军史都需要专业的研究人员考证挖掘,而各地党史研究室、地方志办公室行政化、机关化程度高,往往不能提供足够的研究支撑。这造成一种后果:个别红色教育基地借着地方党史缺少上级权威部门认定、规范的空子,自说自话,高调夸大本地在历史上的地位。
山东省海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林森说,海阳地雷战精神有着丰富的文化积淀,但党校中能讲好地方党史的人不多,难以做深度课程开发。“如果有更高层次的专家指导带动,我们的教育培训将更加自信、成熟。”海阳市文化和旅游局局长、党组书记赵中国说。
即使是像红岩这样在全国红色教育培训基地中相对规范、领先的基地,也存在研究力量不足的短板。“在课程开发、理论研究方面,红岩有自己的专家队伍,与一般红色教育培训基地相比有优势,但与专业科研机构相比还有不足。”重庆红岩联线文化发展管理中心相关负责人说,这是红色教育培训基地普遍面临的难题。该中心通过与重庆市委党校、部分高校合作,开发了47门课程,效果虽然不错,但仍有改进的空间。
旱涝不均、缺乏联动,恶性竞争露头
随着红色教育基地不断涌现,旱涝不均的现象开始出现。知名红色教育基地供不应求,提前预约都有难度,名气小的则“门前冷落车马稀”。
基层干部透露,重点红色教育基地多在中央和地方相关项目资金倾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运营维护还算顺畅。一些小规模的教育基地所处地理位置较偏,基础设施普遍薄弱,仅能维持基本运转,缺乏满足现代红色教育培训需求的设施,延伸服务几同空白。
西部某党校教务处处长介绍,据初步统计,该省区大概有110多个点可以作为红色教育基地去挖掘,但有的地方去的人多,有的地方只立了纪念碑。
一些地方的红色教育基地尚未形成整体效益,各说各话。即使是同一主题的红色资源,也是各地挖掘亮点,各自为政,导致“有点没线,有线没面”。比如,多个红色教育基地分属不同县管理,相互之间难以协同,打造不出精品线路。
西部某地红色资源保护利用、挖掘研究、宣传推介均由市县两级文化旅游局一个科室负责,红色教育培训师资队伍建设管理、课程教材开发等由该市市委党校承担,而红色教育现场教学基地建设管理又由教学基地所在的景区管理部门负责,这些职责分属不同职能部门,缺乏统筹推进红色教育培训的体制机制。
“统筹整合方面确实存在问题,现在县里面只能做县里面的内容,地域之间的条块分割很严重,行政管理体制壁垒也体现在教育基地建设上。”东部某市委组织部长表示,部门互动才能发挥规模效应,因此应从制度层面进行引导、规范,打通地市、省域之间的阻隔。
缺乏联动也引发恶性竞争的苗头。比如,长征横跨十几个省份,多省份围绕长征精神建设了多个红色教育基地。“讲长征精神可以,但要讲得准确,不能过分强调这里或那里是最重要的。”西部某红色教育培训基地负责人说,一些地方为了自身发展,过分拔高自己所在地在长征中的地位;还有一些地方用财力拼地位,多出钱、多建场馆,以此夸大当地的革命贡献。(记者 陈国洲 于瑶 李伟 徐海波 闫祥岭 谭畅 刊于《半月谈》2020年第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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